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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3/18 18: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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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坚守与陪伴文|王友明一一缕清凉的风儿,拂过这个静寂的秋夜;一阵轻微的响动,把我从梦中惊醒。拉亮床头灯,抬起手腕,我看了一下手表——9月11日凌晨4点29分。那一刻,我预感到是岳母娘有事了,迅速起床,奔向东屋。只见岳母娘脸朝东,侧身躺在炕上,双腿蜷曲,不停地呻吟着,内兄、内弟、老伴、妻妹,围在她的身旁。内兄说,脉搏特别虚弱,时有时无,意外随时可能发生,便抓紧为其穿上了送老衣。我坐在那张睡了几十年的窄窄的小床上,听着她微弱的呻吟,看着她痛苦的表情,内心深处一阵阵绞痛,感觉心尖在一滴一滴淌血,整个心都破碎了,两行热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我从未目睹过亲人临死前的状态,这样的状态,真的是太令人苦痛、太令人难以忍受了。我不忍心目睹这样的惨景,几次含泪离开,又含泪返回,来来回回,记不清楚有多少次。此刻,我切实领悟到什么叫做坐立不安。上午6时43分,岳母娘平静地停止了呼吸,驾鹤西去,享年96岁。这片饱经风霜雨雪的叶子,就这样悄然无声地随风飘逝,没有留下一个字的遗言,留给我们的是难忍的悲痛,无尽的思念。临街大门两侧,贴着一副白色挽联:终身辛勤劳动,一世淳朴为人;两扇铁门上,也贴着一副白色挽联:淑德标彤史,节踪依白云。这可是岳母娘一生的真实写照啊!二岳母娘出生于旧中国,饱尝过旧中国的深重苦难,感受到新中国的幸福滋味;目睹过旧中国的屈辱历史,见证到新中国的辉煌历程。那一段峥嵘岁月,锤炼出她豁达的胸襟、仁慈的个性、良好的心态、乐观的情绪。岳父去世后,岳母娘坚强地独行,走过了30个春夏秋冬。人生能有几个30年啊!岳母娘迈进耄耋之年的门槛,正需要有人陪伴的时候,恰逢我退休。为了陪伴孤寂的她,我和老伴每年都要回到河北临西的农村,住上半年之久,给她的晚年生活,撒下了一缕温暖和煦的阳光。

(作者一家三口与岳母娘)

坚守,是最深情的陪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在八年坚守与陪伴中,我和老伴真的是陪着岳母娘一起慢慢变老,不仅见证了她慢慢变老、衰弱、死亡的过程,也体验到了自己慢慢变老、衰弱的过程。而今,我和老伴均至古稀之年,身体状况欠佳,即使如此,也坚持回到农村,与她真情相伴,守望相助。三庚子年,本来想过完春节就回家照顾岳母娘,由于疫情防控,阻挡了回家的脚步。直到五一放假,女婿女儿才开车专程把我和老伴送回了老家。她虽然有些糊涂,但看到我们回家日夜陪伴着,还是挺高兴的。前一个月,她吃饭很正常,每顿能吃一个馒头、喝一碗粥,或者是一碗面条、半碗烩菜,行动自如,大小便能够自理,我心甚慰。谁知,未过多久,我发现岳母娘吃饭有点反常,早饭吃一个馒头,喝一碗大米粥;中午和晚上,吃一个包子和一个馒头,或者是两个馒头、一碗粥。我和老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吃饭的样子:早已没有一颗牙齿的她,吃起馒头来狼吞虎咽,眨眼间一个馒头就吃进肚里,吃相有一点儿发狠。如此吃饭没有几天,就什么饭也不吃了,什么水也不喝了。偶尔吃一点馒头,总是嚼一嚼便吐出来,水也是喝到嘴里含几秒钟就吐在地上。每次劝她吃饭、喝水时,她总是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我不能吃,我不能喝。”我猜测可能是口腔里有了炎症,或者是胃里有了问题,可大声问她时,她却说:“我一点事儿都没有。”摸摸她的头,好像有点发烧,我赶紧找来一支体温表,一测体温,38.5℃。我赶紧给村医打电话,输了两天液,烧劲退了,还是不吃不喝。我向内兄、内弟建议,为她补充了一下能量。为岳母娘输液是一个大难题,她如三岁孩童一般,一点事儿也不懂,随心所欲,根本不知道配合。输液时至少要有两个人在场,一个人抓住她的左胳膊,一个人抓住她的右胳膊。不然,她就会不停地挥舞胳膊,稍不注意就跑针。输一次液,陪伴她的人都会感到精疲力尽。岳母娘谁也不认识,就连我和老伴每天陪着她,也不知道谁是谁。经常喊我“大爷”,喊老伴“娘”,谁让她吃饭,扬手就打;谁让她喝水,就会吐到谁身上、脸上。有一次,我给岳母娘冲了一小碗豆奶粉,送到她的面前。她冲着我微微一笑,从碗里盛了一小勺豆奶粉,我还以为她是要喝呢,便欣喜地凑近她说:“这豆奶粉可甜了,喝一口吧。”哪料,她猛地一下子就冲我泼了过来。猝不及防,豆奶粉泼在了我的身上、脸上,她却发出孩子般的笑声,我和老伴都哭笑不得。有时候,只要岳母娘打儿女们几下,许是觉得占到便宜了吧,自己就发出开心的笑声。这让我切身体认到:有一种可爱叫做“老来还小”,有一种幸福叫做“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话是如此说,可这俗语里,却饱浸着“老来还小”的无奈,“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艰辛!四看着岳母娘有点羸弱,内心却非常坚强,陪伴在身边,从来没有听她说过一句难受的话。每每摸摸她的头都会做出打人状,再摸头时就会说:“我一点事儿都没有。”岳母娘的情绪不稳定,有时候,我陪在身边,她会说:“你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出去。”老伴陪在身边,她也会说:“你走吧,滚走吧!”我和老伴佯装生气地离开,她又会说:“都走了,不要我了,真没有良心。”于是,她就会用筷子敲碗,用苍蝇拍或者拐棍敲打桌子,任我们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只好听之任之。岳母娘吃饭好的时候,精气神十足,从东屋到院子,从院子到北屋,来回走动。她经常是高高地掀起吊在屋门上的纱窗帘,不进屋,就站在门台上,猫着腰,伸着头,东瞅瞅,西看看,像是在寻找什么。刚回去的那些天,院子里的苍蝇特别多,每次她掀起纱窗帘,苍蝇就会趁虚而入。看着被她放进屋里的苍蝇嗡嗡乱飞,我和老伴心烦意乱,她却浑然不知。我只好用苍蝇拍不停地拍打,她还有点不耐烦地说:“屋子里头又没有苍蝇,老拍打什么?”老伴大声问:“满屋子里都是苍蝇,您都看不见?”她听到后还会呛着说:“哪里有苍蝇啊?我怎么看不到?”靠苍蝇拍消灭苍蝇,真的是杯水车薪,我只好买来蚊蝇香和敌敌畏来灭蝇。五自从6月1日起,岳母娘就渐渐的不怎么吃饭了。一天晚上,我摸着岳母娘的头有点发烧,便测量了一下体温38℃。我立刻告知内兄、内弟,开始输液。输了三天液,烧劲退去了,可她依然不吃不喝。第二天,我用电动三轮车拉着老伴去赶集,买回来30斤西瓜。她见到西瓜,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一下子吃了三大块,还吃了三个煮熟的大红枣。看到她喜欢吃西瓜和红枣,我和老伴十分高兴,隔三差五地赶集,买来西瓜和红枣给她吃。最多的一次,买回来80斤西瓜,一小袋红枣,还有几斤老豆角,老伴做成了苦累(注:邢台小食),她吃了小半碗。只要是她愿意吃,我就去买,老伴就想法做,绞尽脑汁地在生活饮食上进行调理。(岳母娘最爱吃西瓜)许是多年劳动的原因,岳母娘的身体素质特别好,只要是可以吃东西了,体力恢复就很快。体力恢复了,便不停歇地自言自语,大多时候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岳母娘变得很黏人,身边一时没有了人,她就会说:“人呢,都干什么去了,没有一点儿良心。”她常常隔着窗户喊:“你去哪里了?”“你在那屋里了吧?”“不找了,我找不到你。”喊着喊着,见无人答应,就扶着桌子、门和墙,蹒跚着走出屋来。掀开厨房的门帘,看到老伴在和面,她便大声问:“你和面干什么?”老伴告诉她:“等着吧,一会儿蒸包子给你吃。”她笑着说:“我先回屋里去了。”她的声声呼唤,犹如几岁的孩子寻找妈妈一样,洪亮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无神的目光里带着一种渴盼,也带着一种无奈。我知道,她唯一的心思,是想让人24小时一刻不离地陪伴着。每次给岳母娘送饭,她总是板着脸说:“我不吃,我不能吃。”但是,只要放在桌子上,一会儿她就会自顾自地吃起来。所以,我和老伴都是把饭菜放在桌子上,任由她自己吃。她的疑心特别重,不管是谁给她送饭都会让你先尝一口,如此警惕性,令我和老伴哭笑不得。每天晚上睡觉时,但凡岳母娘醒来,就不停地说话、击掌,闹腾得陪在她身边的人,总也睡不好觉。六说来挺奇怪,岳母娘本来就没有上过一天学堂,却能认识几个字。大门口有一个电影海报,上面有“赵子固”三个字,她经常用拐棍指着这三个字念叨:“赵子固、赵子固。”有天晚上,内兄坐在炕沿上,指着坐垫上的“香”字,高声问:“娘,这个是什么?”她看了一眼,张口就说:“那个是香。”内兄指着“工”字问,“娘,这个是什么?”她随口又说:“那个是工。”最后,内兄又指着“小”字问,“娘,这个是什么?”她不假思索地说,“小。”在场的人无不翘指称赞,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据我所知,姥姥家里特别穷,在旧中国,三个舅舅都是于灾荒之年饿死的,根本就没有条件供岳母娘上学。我觉得这是个谜,有解开的必要。夜深人静,我发现老伴依然辗转反侧,便悄声问:“听说老娘没有读过一天书,怎么会认识字?”老伴轻声说:“娘虽然没有进过一天学堂,却可以认识几个字,是因为,娘小时候,有一个天主教堂的女教师,特别喜欢娘,让娘天天晚上陪着她睡,睡觉前就教娘认字。这样,娘慢慢就认识几个简单的字了。”原来如此。可我还是感到惊奇,童年认识的字,未被历史的风雨冲刷干净,真个是“高手在民间”!七时隔不久,岳母娘又不吃不喝了,又为其输了三天液。效果很明显,又能吃东西了。一天晚上8点多钟,岳母娘笑眯眯地问老伴:“你怎么还不做饭啊?”老伴柔声问:“您饿了?”她默不作声,老伴赶紧打开蜂窝煤炉子,蒸了一小碗鸡蛋羹,可她一口也不吃,只是吃了几小块西瓜。过了一段时间,岳母娘似乎更加糊涂了,给她送吃喝时,推打得更加厉害了,还会用强硬的口气说:“不要不要,我就是不要。”有时也会拉着脸说:“拿出去吧,我不吃你们的东西。”别看岳母娘糊涂了,却特别惧怕孤独,十分喜欢热闹。一天下午,表嫂吕玉梅听说岳母娘身体不好,便用电动三轮车拉着姑姑过来看望。96岁的岳母娘见到98岁的姑姑,心情异常激动,两位髦耋老人坐在炕沿上聊了起来。我即刻将这温馨的瞬间摄入镜头,也让表嫂把我的身影融入其中。岳母娘是五世同堂,有一次,她的孙子、孙女、外甥女,从四面八方过来看望,看着这么多人簇拥在身边,她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孙女赵章梅靠近她坐下,拿出手机,点开视频,一下子吸引了她的目光。祖孙俩凝神静气看视频的情景,温馨幸福,深深地感染了我。我把这一幕摄入镜头,定格在《老年日报》“隔代亲情”版块。岳母娘的精神世界是孤独凄苦的,心灵深处是渴望精神慰藉的。经我和老伴商量,让妻妹、侄媳、外甥女、外甥媳妇,轮流过来陪伴,尽最大努力营造一个热闹欢乐的氛围。这一招还真管用,她坐在炕沿上,推推这个,摸摸那个,满脸堆笑,称心如意。午饭,岳母娘吃得顺心,一个包子,半小碗豆奶粉;晚饭,岳母娘吃得如意,一个馒头,半小碗米汁。可是,她五六天不解大便,我和老伴非常担心憋出什么毛病来。正当我们准备为其用开塞露时,她自己解下了大便,吊在我们心尖上的石头,一下子落了地。一天中午,我端着一个包子、半小碗瓜菜,走进东屋,看见岳母娘正坐在便椅上,冲着我小声嘟囔着:“我拉粑粑了。”我一看,便盆里果然有大便,就说:“好,好,拉吧!”老伴闻声,急忙拖着一条病腿走过来,做了清理。我心情一阵激动,如此高龄,仍知道大小便,真是一种幸福!八老伴对我说:“娘最喜欢吃包子。”我爽快地说:“好哇!那咱们就包包子。”包包子是我的拿手活,老伴负责拌馅、擀皮,我负责包。包子个小、皮簿、馅大,蒸熟后又白又暄腾。我试探性地送给岳母娘一个,很喜欢,不一会儿就吃完了,又送给一个,欣喜地接过去,又吃完了。我对老伴说:“行了吧,一个多月没有吃过面食,能吃两个小包子就不错了,千万别吃出点啥毛病来。”她可以吃包子了,我和老伴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老人家最喜欢热闹,孩子围坐身旁,高兴地说个不停。)那天晚上,岳母娘几乎一夜没睡,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炕沿上,自言自语,不知所云。早饭,又吃了两个小包子、几小块西瓜,精气神格外好。恰巧两个妻妹、内侄媳和内侄孙女都陪伴着,她特别高兴,坐在炕沿上不停地说话,少有的兴奋。内侄孙女笑着问她:“老奶奶,你现在在哪里?”她干脆地说:“赵子固。”逗得满屋子人哈哈哈大笑。看着大家笑,她也拿着西瓜,笑得前仰后合。她看着内侄媳吃得快了点,就敲打着桌子说:“你吃那么快干什么?不会吃慢一点啊!”说完,她用吃了一半的西瓜朝着内侄媳,做出投掷状,嘴里却说着:“我舍不得。”内侄孙女问她:“老奶奶,你是舍不得西瓜?还是舍不得投人?”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啥话没说,又自顾自地吃起西瓜来。一整天,她都在兴奋地说话,好像要把一辈子的话都说完似的。傍晚时分,我见岳母娘的心情比较好,便与她合了一个影。我坐在床上,岳母娘坐在小椅子上,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这一瞬间被老伴摄入了镜头。那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是信任?是依赖?我不得而知,或许是兼而有之吧,真的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啊!我把这张照片发到朋友圈,并写了这样一段话:“每天陪伴在岳母娘身边,她经常会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却始终不知道我是谁。陪着岳母娘一起慢慢变老,不是一件浪漫的事儿,其中充满着艰辛与无奈……”许多朋友纷纷点赞、留言、赠诗。读着留言和赠诗,我想起了《最浪漫的事》中的歌词:“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这样的语言,这样的情景,的确感人至深,令人有一种幸福美满的畅想。但如此美好的情景,也只能是在歌词里,在电影或者是电视剧里,生活中的真实情况,可没有这样浪漫的事儿。等到真正老了,耳朵聋了,人糊涂了,走不动了,想要慢慢聊,恐怕也成为了一种奢望。即使不能聊了,如果两个人都健在的话,相对而视,相互陪伴,相互照顾,一起变老,确实不失为一件最浪漫的事儿,一种最幸福的事儿。可是,这样的情况能有多少呢?其实,绝大多数老人都是孤独寂寞的,另一伴走了,就是儿女们再孝顺,也难以弥补心里的空虚与寂寞。这是每个老年人都必须要经历的阶段,所以,不论是年轻伴侣,还是老年夫妻,一定要珍惜夫妻相守的美好时光,哪怕有争争吵吵,哪怕有小打小闹,只要是两个人健健康康,相伴相守,也是幸福美满的!九陪伴着岳母娘一起慢慢变老,尽管充满着无奈与艰辛,却有着一种幸福美满的滋味。老人健在,我们无论年龄几何,也是一个孩子,老人不在了,我们就立马变成了老人。真希望她永远健在,我可以永远感觉到年轻。这只能是一种奢望,随着岁月的更迭,一些衰亡的现象还是不时地凸显出来。一天早晨,我过去看岳母娘,她正拿着一床白色床单在撕,见我进来微笑着说:“我撕不动,我撕不动,你帮我撕吧。”我高声说:“那是一个好床单,您撕它干什么?”她好像是没有听懂,摆摆手继续撕。望着举动怪异的她,我也是束手无策,只能任其所为。听人说,如果髦耋老人撕东西,就到了衰亡的边缘了。我给岳母娘送早饭,她笑容满面,没有拒绝,接过包子吃了起来。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吃完早饭,她再也不说话了,安静地坐在炕沿上。九点整,许是坐累了,躺在炕上睡着了。午饭、晚饭都没吃,晚上没有折腾,睡得比较安稳。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听到岳母娘在屋里说话,便走了进去,只见她手里拿着一个黑色小棉褥子,已经撕开了边沿,正要撕棉布,还自言自语地说:“这个怎么撕不动啊?”见我进来,又笑着说:“你来帮我撕吧?”我无言以对。下午,我在院子里放了一把小木椅,把岳母娘扶坐在小木椅上。坐了很久很久,她也不肯进屋,毛毛细雨飘洒下来,我和老伴劝她进屋,她纹丝不动,内兄和妻妹赶过来,硬是把她搀扶进屋。她一个劲地念叨着要出来,还不时地说:“烦死我了。”我真想不明白,她的思想世界里到底是个啥。看着她反复无常的举动,我心里很不是滋味。那天晚上,岳母娘不睡觉,一直不停歇地说话。10点半,我听到她在院子里说话,隔着窗户一看,她在院子里蹒跚着走动,我由衷感叹岳母娘顽强的生命力。此时,天空还下着雨,我马上穿上衣服跑出去,帮着老伴和妻妹把她扶到了屋里。躺在床上,我怎么也睡不着,耳边总是回响着她的自说自话。没有办法,我只好吃了一片安定,才悄然睡去,她憔悴的身影,又出现在梦里。十内兄每天晚上都要摸摸岳母娘的脉搏,每次摸脉搏,她就会极力反抗,不是用手打,就是用脚踢、用头顶,还会吐口水。看着这样的情景,我觉得特别幸福。已经76岁的内兄,依然能挨娘的“打”,难道不是一种幸福吗?!这是多少人羡慕的事情啊!有人曾经对我说:“不要再给老太太输液了,像这样没有质量的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这话我不爱听,人老了,糊涂了,是正常的,也是一种自然规律,绝不能因为人老了,糊涂了,就嫌弃,就放弃。试想,一个小孩子生下来就是残障,有多少父母会狠心抛弃?还不是依然如手心里的宝一样,倍加呵护?我要大声说:“不轻言放弃,才是对生命的尊重啊!”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一天下午5点25分,我和老伴仅仅离开三四分钟,岳母娘便因去切桌子上的西瓜,不慎滑倒了。我们赶紧把她抱起来挪到床上,老伴揉搓着她的全身,她没有喊疼,庆幸没有骨折。可不知为何,从此,她就不能自己走动了,大小便也失禁了。没有尽好守护之责,我和老伴感到非常自责,非常痛心,也非常内疚。岳母娘每天的起坐躺卧,都是由我和老伴抬。一次,老伴发现岳母娘拉了一裤子,尽管穿着纸尿裤,也弄得到处都是。我和老伴一起为她换纸尿裤、擦洗身子,她却一个劲地举手打人,我只好紧紧地抓住她的双手。她一边扭动着身体,一边张开嘴咬我,一边拼命高喊:“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她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弄脏了整个床铺。我把弄脏了的小褥子拆开,抽出棉絮,把褥子表和床单全部洗涮干净。不承想,心脏病犯了:脸色蜡*、心悸气短、胸闷头晕、四肢无力……老伴赶紧让我吃了药,躺在床上休息。这时,一位同学打来“你已经伺候这么多年了,这是最后一哆嗦,一定要哆嗦好。”可谁知,这最后一哆嗦有多难啊!但我心里有数,不管有多难多苦,也必须要把这最后一哆嗦哆嗦好!十一岳母娘原来居住在内弟那边,由于内侄娶媳妇没有了住处,便搬到内兄这边来。因东屋没有门前台阶,方便出入,就让她住进了东屋。她一直不把内兄这边看作是家,经常念叨着说:“让我回家吧,让我回家吧。”这恐怕是她的一块心病,一生的遗憾之事。入伏之后,村北小河里来了水,蚊子多了起来,不管是院子里,还是屋子里,蚊子乱飞乱叮。我的皮肤不好,蚊子一叮,便起一个大红疙瘩,天天都会被叮出十来个红疙瘩,疼痒难忍。老伴几次劝我回山西,我不肯,咬牙坚持着。从陪岳母娘慢慢变老的过程中,我切身体会到,照顾老人不仅需要爱心和耐心,更需要信心和恒心!老伴腿疼,走路不方便,眼睛也不好,一熬夜就睁不开眼睛,还隐隐作痛。内兄、内弟便把晚上陪伴岳母娘的事情接替过去。一天晚上,我和老伴刚走出东屋门,就听见岳母娘大声问:“她去哪里了?”“她去哪里了?”接连问了几声,内兄没有回应。她又大声说:“她去哪里了?回山西了?”紧接着,又说开了孬话:“她去哪里了?去狗窝了。”闻声,我一阵激动,她的意识清醒了。旋即,我感到了惊惧,一直犯糊涂的她,怎么一下子清楚起来?难道这是回光返照?联想到几天来,岳母娘的异常举动,我更加惊惧了。果然,没有几天,她就不吃不喝了,一天到晚基本上都是躺在炕上,喊她吃饭,两只眼睛微微睁开,也没有一点儿神情,更没有力气喊话了。我坐在她身边,睁开眼睛看看,又无力地闭上眼睛。我不想让她这样干熬着等死,再次建议为其输液。当针头扎进皮肤的时候,她大声喊叫:“哎呀,我不行了,我不行了!”我心头一紧,不知道是啥滋味。常言道:“一个女婿半个儿。”可我认为,半个儿也是儿,岳母娘也是娘,女婿就应尽一个儿子的义务。说心里话,我真想把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再好好享几年清福!我常想,父母临终前,因为职责所系,没有陪伴在身边;岳父去世时,也没有陪伴在身边,留下了许多无法弥补的遗憾。现在,就剩下她一个老人了,也有大把时间由自己支配了,一定要好好坚守与陪伴在她的身边,同她一起慢慢变老。十二岳母娘因为不吃不喝,已经骨瘦如柴了。一双无神的眼睛被岁月的风雨吹打的深深向里凹陷,时有几滴泪水流出。那苍老的皮肤,仅剩下了一张松皮包着骨头,饱经风霜的脸上,一条条皱纹像沟壑一般,高高的颧骨没有一点儿红色。她双手微微颤抖着,嘴里已经没有一颗牙齿了,有时候嘴巴一开一合,想说什么话,就是发不出声音,也不知道她想说些什么。看着瘦骨嶙峋的她,我心疼不已。即便如此,岳母娘仍有些手劲,我和老伴抱她起来坐一会儿,她一把抓住我的左胳膊,死死地掐着,竟被掐成青紫色,疼痛了两三天。水是生命之源。那一阵子,我和老伴想尽一切办法,让岳母娘喝水,却是极度困难。每用小勺子喂一小口水,她都会说:“我不能喝。”再喂她,就问:“行了呗?”反复数次,也只能喝上一点点儿水。虽然不吃不喝,岳母娘却不愿意躺在炕上,总想坐在炕沿上。我就用木凳、被褥、枕头之类的东西作靠垫,坐累的时候好让她向后靠着休息一会儿。她一口气可以坐几个小时,从不说累,就在她去世的头天晚上,还在炕沿上坐了很久。岳母娘真的像是小孩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一不高兴,就吊着脸,歪斜着眼看人,常常是拿起桌子上的东西,投向陪伴她的人,也会用小碗里的水,泼向陪伴她的人。不管我们怎么好言安慰,她都我行我素。一天下午,我听岳母娘说了一句:“疼得没法没法的。”可问她哪里疼,她说不清楚。只见她坐不安,躺不宁,一脸痛苦的表情。我和老伴赶紧查找原因,最终发现,她的口腔溃烂了。我和老伴立即把口腔溃疡散,撒在患处,她再也不说疼了。在我的建议下,又开始输液,输完液,她的精神似乎好一点儿。傍晚时分,她微弱地喊了一句:“我的娘唉!”接着,又骂了一句:“打你王八操的。”她仁义了一辈子,从来不会骂人,现在却骂人了。老伴忧心地说:“您这是不给任何人留下好处,留下念想了。”第二天早上,岳母娘拉了两次,上午又拉了一次。听人说,老人不吃不喝总是拉,是把肚子里的脏东西都拉完,就该走了。我不大相信,继续为其输液,是想用能量挽回她的生命。此时的她,真是太孱弱了,陪伴在她的身侧,我看到的是一盏摇曳着一簇微弱火花的油灯,这是一盏快燃尽了油的灯,忽明忽暗,昏*不定,即使一缕微风拂过,也会将灯花吹落,进入一个黑暗的世界。想到此,我不由得潸然泪下。常言道:久病床前无孝子。庆幸的是,岳母娘的儿女们,每天都小心翼翼、尽心尽力地呵护着这盏行将燃尽的残灯,尽己所能为其挡挡风、添添油、增增亮。我知道,这盏微微闪亮的灯,虽然微弱,却能聚光聚色。灯在,家就在;灯灭,家就散。我多么希望她像以前那样,输液后能再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可是,这样的奇迹没有出现。9月11日,原本安排继续输液,岳母娘却等不及了,伴随着秋风,飞向仙界!十三噩耗传出,要出门务工的年轻人,收缩了脚步;已外出刨树挣钱的人,也提前赶回来;留守在家的男女老少,纷纷赶来帮忙。全村人一齐出动的和谐场景,令我深为感动。9月13日,一大早,灵车便赶过来,载着岳母娘去了火化场。望着远行的灵车,我心里再次涌动起一阵阵悲痛。12点前,岳母娘便入土为安了。至此,我和老伴八年坚守与陪伴,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岳母娘走后的第二天黎明时分,朦朦胧胧中,头扎白毛巾的她,笑眯眯地走来,冲着我举起右手,做了一个打人状,但没有落下来,她的左手却死死地掐住我的右胳膊,一阵揪心般的疼痛。猛然醒来,刚才的情景,原来是一个梦,两行泪水涌出眼窝,滚落胸前。收笔的瞬间,清·周淑然感伤的诗句涌上心头:“一夜思亲泪,天明又复收。恐伤慈母意,暗向枕边流。”这诗句,好像捅破了泪腺,令我泪如泉涌……

(文中照片源自作者。)

责编丨罗 红

复审丨徐静媛

校对丨梅 洁

制作丨陈朝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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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友明 河北临西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北省散文学会会员、临汾市作家协会名誉副主席、临西县散文学会名誉会长、《世界王氏》杂志编委、《新锐散文》平台、《散文福地》杂志顾问、《江山文学网》《*河文艺》《东方散文》杂志签约作家。中国散文精英奖、中国当代散文奖、中国世纪大采风金奖作家获得者。有散文入选初中毕业生学业水平模拟考试语文试卷、儿童百科课外读物。欢迎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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