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文学之星”征文周末与你相约!
《蜀韵·映山红》
第六十五期佳作出炉啦!
亲情、友情、爱情
人间的万般滋味总不脱一个“情”字
为什么你的生命如此多情?为什么幸福和忧伤总是如影随行?那些美好的过往并没有走远,苦乐年华才是最真实的丰沛。
思绪伴随旧照飞
合肥市五十中学天鹅湖教育集团望岳校区何艳
闲来收拾房间,将尘封杂物一一取来擦拭端详。一张中学毕业照不经意间窜至眼前,一张张曾无比熟悉的面孔扑面而来。这个是我,满脸严肃、故作深沉,那额前的一撮刘海如今看来真让人忍俊不禁;那个是你,面若桃花,眉眼含笑,眸中依旧有星辰。看着看着,那些以为早已忘却的青葱岁月仿佛又在眼前鲜活起来。
可愿柳下走,满头杨花共白首
和你有关的记忆大多发生在春天,记忆中毫无水枯山寒的影子。曾记那时,你因家远需住校,而当时学校宿舍条件又不好,我便央求父母请他们允许我每天将你带回家和我同住。年少不忖度,感觉父母的犹豫是不近人情,然而在他们面前,我从来都是胜利者。我如愿以偿地和你一起上学放学,晚上在房间打闹玩耍,那时的我们情同姐妹。
有一次,我们不知什么原因吵了起来,恼羞成怒的我竟说出“你走吧,以后不要再到我家来了”这样的浑话。你惊愕、落寞,定定地看着我,停止了争执,噙着泪转身离去。林荫道上的杨树正飘飘洒洒地浮动着丝丝柳絮,一片片在空中不知愁地漫舞,一团团在路旁嬉戏逐对成球。我的心在那个姹紫嫣红的季节里纠结着,也懊悔着。我那么说对吗?我们两小无猜的美好过往以后也像眼前这杨花般沉塘坳陷沟渠了吗?那时的我们都一样,一样的倔强,一样的忧伤。挣扎着,忐忑着,眼看你就要随花走至路尽头,我终忍不住唤了一声你的名字。你忽地转身,仿佛随时都准备好了一般没有迟疑。你大步奔来,离我越来越近。
“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好吗?”
“永远是多远?”
“不知道,那就不说永远了,就到我们的头发都白了,就像你现在这样。”
犹记林荫道,杨花叶梗载笑声
蔷薇凋残,杨花落尽,盛夏便不顾春的留恋,迈着阔步强势进入人间。杨树的叶子也如过了门的新妇般绿得明朗、绿得激情、绿得张扬起来。没有了杨花点缀的盛夏,霎时天朗气清,火辣的骄阳爱这尘世爱得直白而炽烈。大雨如注,劈头盖脸,霸道而恣肆。杨叶梗也日渐粗壮结实起来,林荫道成了我们最爱呆的地方。那时同学们一放学就奔跑于此,兀自寻觅中意的杨树叶,看哪根叶梗更粗壮,便将两根交成十字形比拼,同时使劲,谁的先断谁就是输者。
年少的你我好胜心都那么强,比做数学题更用心地思考着怎样才能赢。我们发现杨叶梗光粗壮还不行,有的很脆,韧性不强,没有战斗力。于是,我们将杨叶梗搭在台阶的边沿、石头的边缘磨砺,将杨叶梗外面青涩的皮肤磨去,将水分磨去,仅剩丝丝灰褐色的筋骨,再蘸以口水,战斗力竟然强多了。一根磨好的看上去丑陋干瘪的杨叶梗可以拗断别人数根甚至数十根杨叶梗而完好无损。还记得我们每每获胜的愉快笑声吗?那些树一定记得,它们见证了草木荣枯,见证了花开花谢,也一定还铭记着我们如歌的笑声。
人面何处去,杨树摇曳清风中
朝云易散琉璃脆,只合人间十三岁。一路同行,终奏骊歌。说好的永不分离,转身便各奔东西。花谢花会开,燕去燕还来,只是青春岁月一去不返,我们相守未成永久,离别却成了事实。毕业一别,从此山水未相逢,我们在人生的一个个路口或明智或糊涂或清醒或逐流地做了一个又一个抉择,早已不知距离当年惜别的路口行了多远。彼此也只能定格在这张照片上,那段回忆也只能镌刻在风中。
这些年,不知看过多少次满城飞絮,穿行过多少条林荫道,低眉信手捡起过多少枚杨叶梗,只是悠悠岁月,还有谁唤一声“可愿柳下走,满头杨花共白首?”
秀云
颐和佳苑小学青阳路校区余彩虹
秀云是我的发小,比我大一岁。小时侯我们一起上学,一起玩耍。可是现在我们早已失去了联系。秀云几乎充斥了我儿时的一半记忆。她虽然有着诗一样的名字,可是小时侯却瘦得干瘪,头发枯*,所以就有了一个一点也不诗意的绰号“小*毛”。
小学离我家很近,只隔了几户人家,所以教室的钥匙自然由我掌管,而每天开门的却是秀云。不知道过了多少天,钥匙就从我手中移到了她手中。秀云她不聪明,背一首唐诗要好几个早上。我总是笑她笨,可她从不生气,傻傻地冲我“嘿嘿”地笑两声,又接着背她的唐诗。
生在农村的我们不受拘束,下课都鱼贯而出,三三两两做游戏、打闹。秀云虽然干瘦、老实,但跳皮筋、跳绳却是一流水准,还曾代表我们学校参加过镇里的跳绳比赛呢!因为受过我爷爷的几次恩惠,秀云记在心上,不时地带些家里的特产给我们祖孙俩,爷爷总是夸她懂事。快乐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我们就要升入初中了,毕业考试,从来没有超过我的秀云那次却比我考得好。
上了初中,我们关系就更密切了。因为学校离家远了,我买了新的单车,而秀云则骑上了家里的旧单车。每天早上,要早起到学校早读,她先到我家等我一起上学,有时碰到我在吃早饭,她也会顺道吃几口。真得很早,有时天上的星星还没有隐退,我们就这样披着星星,踏着露水兴高采烈地边骑车边聊天,聊一聊昨晚电视剧的进程,侃一侃老师和同学,说一说心里小秘密,我们真的是无话不谈。到了晚上放学,就更热闹,大群伙伴迎着晚霞一起回家,我和秀云夹在之间,也很兴奋,说着话,哼着歌,说说笑笑,到家了还意犹未尽。到了秋天和冬天,就更起劲了,因为我们还搞恶作剧。秋天田间的小路长满了长蒿草,这条捷径有很多同学走,我们走在前面,把两股蒿草打成结,躲在暗处,忽听一声“哎呀”,哈哈,有人上钩了。冬天,冰流儿从人家瓦房上垂下,我们拿着砖头砸冰流儿,一个不小心就会惊动还在睡梦中的人家,招来一片骂声。尽管如此,我们乐在其中,我们从不害怕,因为我的身边有秀云,秀云身边有个我,我们一起挨骂、受罚,一起走过一个个黎明与傍晚。
在别人眼里,秀云没有我优秀,我是学习委员兼语文课代表,年年拿奖状,而秀云什么都没有。她不嫉妒我,并没有因为这些而疏远我,而且处处维护我。秀云就像一种调和剂,在我心高气傲或情绪失落时,她会让我心平气和,纯真的我们拥有最纯洁的友谊。
忽然有一天,这份和谐被秀云的一场哭诉打破了。
那天早上,秀云来得很迟,我等急了还抱怨了她几句,秀云低着头一直不说话。顿时我觉得不大对劲,一直逼问。秀云抬起头时,已是满脸泪痕,这才说出了原委。原来她的父母不想让她读书了,家里供不起两孩子读书,因为秀云是女孩,又是老大,,所以只得让她辍学。我暴跳如雷,想去找她父母理论,可被秀云死死拉住。就这样,不安的一天过去了。第二天,早上没等到她,我知道她不会再来上学了。我曾试图说服她父母,可是我那时太小,他们根本不把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的话放在眼里。我甚至想过让我父母供她上学,可是倔强的秀云怎么也不会同意。我们就这样被一道世俗的屏障隔开了,从此走上两条截然不同的路。开春后,秀云就去了北方,和我失去联系。
再见到秀云,已经是高二了。偶然的机会,我在马路上等车,听到有人在叫我,啊!是秀云!那么熟悉的一张脸,只是比以前胖了,头发却更*了,还是那么朴素。
“我就知道是你。”她笑着说,搓着双手。那双手——
我抓住她的手,那是怎样的一双手啊!手心布满*色的茧,手背全是冻疮,已溃烂了,猩红的血肉袒露在外。“你的手——”
她猛地缩回手,“呵呵,没事,冻的。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一点也没变,我却变了。”我明明看见她眼里闪过一丝哀怨,却依然笑着。
我不再多问她那几年的生活,也不敢多说我的生活。寒暄了几句,车来了。临上车时,她对我说了一句“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啊!”“恩!”
汽车渐行渐远,我回头搜索着她的影子,眼泪禁不住流了出来。为什么我会哭呢?为了秀云的不幸遭遇,为了这世界的不公平,还是庆幸我自己与她不同的命运呢?但是,我相信,我最终会为她笑的,因为她善良,勤劳,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忍耐力,因为这世界对她关闭读书这道门,却为她开启了另一扇创业的窗,我相信命运的不公也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她会过得很幸福。
去年春节回家,从妈妈口中得知,秀云家在开发区买了房子,秀云的男友如何如何,他们快要结婚了……
是啊!善良的人会有好的归宿。
诠释
安居苑小学教育集团天鹅花园校区刘琼
那是十二月份的天空,阴沉灰暗,寒风凛冽,不见一点阳光的影子,犹如我那吃了感冒药昏昏欲睡的爱情一般,不见一点浪漫、新奇。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淡已经将我那原本火热的心磨灭得荡然无存了。在第N次与他“大战”之后,我摔门而去,逃向百里外温暖的父母家中,一方面想从母亲那里得到安慰和温暖,此外母亲肯定还会做好美味来满足我的五脏六腑。
赶上了回家的末班车,无意于欣赏沿途的美景,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跋涉,终于回到了家中。
“妈,我回来了。”我边开门边喊道。
“哦。”母亲迎了出来,但却没有往日的欢喜,反而神情沮丧,双眼通红,显然刚刚哭过。
“妈,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的心中砰砰直跳,直觉告诉我一定出事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你爸有点不舒服。”母亲哽咽道。
我扔下包,冲进里屋。只见父亲头上、手上、腿上都缠着纱布,小姑正在床边喂父亲喝汤。
“爸,你这是怎么了?”我扑向床前,泪水划过我的脸颊。
“就是去*门关逛了一圈,又被你妈拽回来了。”父亲带着淡淡的笑容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你爸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妈妈才捡回了一条命。”小姑也在边上感叹,向我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三天前退休在家的父亲闲来无事,决定去家乡的最高峰——试剑石上面散散心。传说那里曾是三国时期吴国的大都督鲁肃练兵备战的地方,但现在已经是荒草满径、无人问津了。
母亲说路途遥远,烟烟稀少,况且父亲又有青光眼,劝父亲就不要去了。可是父亲天生的犟脾气是无人能够劝阻的,他执意要去。母亲见劝他不住,只得作罢。
两个小时后,母亲隐约感到心神不宁,坐立不安,打父亲手机却无法接通。她赶紧扔掉手头上的活,就往山上跑去。这也许就是冥冥之中的心灵感应吧!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母亲用她那还算灵便的腿脚,半个小时就走完了。也不知这一路她是怎样摸爬滚打着到达的!
母亲先是找到了“试剑石”。那块顽石依然矗立在那里,傲视苍穹,却不见父亲的踪影。扯着嗓子喊了几声,传来的只有空荡的山谷的回音。母亲心急如焚,便又跑去四周搜寻,终于在附近的山丘旁发现了不省人事的父亲,还有几只在周围盘旋的*蜂。母亲很快便意识到父亲一定是遇到了山里的*蜂了。山上的*蜂和家养的蜜蜂不同,它们个头大,在遇到自己“臆测”的敌人后都是成百上千只一起出动的,蜇人后释放出的*液更厉害,而隆冬季节山蜂的*性又更胜一筹。它们在遇到袭击自己爱巢的敌人时一定会全面出击、视死如归的。
此时的父亲被剧*的山蜂蛰过后,由于*液进入血液,已经神志不清,大小便失禁了。母亲哭喊了他几声,都没有反应,只听见他的口腔里发出“噗嗤、噗嗤”的响声,原来是一口痰堵在他的喉咙里,使得呼吸很困难。母亲已顾不上多想什么,立马俯下身子,跪在地上,扒开父亲的嘴,用力将痰吸了出来。这下父亲的呼吸畅通了不少,可母亲知道必须医院治疗,但这荒无人烟的山上又能找谁来帮忙呢?回去喊人来帮忙,时间耽误了,父亲必定无救。
母亲用她那孤立无援的弱小肩膀撑起了整个天空。
我无法想象她是如何以一米六的身高背起了高达一米七五、体型微胖的父亲,走了将近半个小时的山路,才遇到村里人的帮忙。这一路上她又是如何跌跌撞撞,也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
医院后,母亲更是昼夜不离,侍奉前后。在她的悉心照料下,父亲很快出院了。
我不敢说母亲有多伟大,她只是最普通的家庭妇女,用自己微弱的力量支撑起整个家庭。她与父亲之间的爱情绝不是“浪漫”这两个字能解释的,这份情早已超越了我的理解,却浓得化不开了!
我不敢再问:爱情是什么?
因为母亲已经用她的行动为我完美地诠释了一切……
母亲与外公
合肥八一学校曹翠翠
中秋小长假的第一天下午,我刚午睡起来,母亲的电话来了。电话那头的她,用抽泣的声音告诉我:外公走了。
外公走得不算突然。这两年他的身体一直不好,医院,甚至医生都说没有治疗的必要了。儿女们既不忍他痛苦,也被他的病痛折磨,无法正常工作、夫妻争执的情形在我们这个大家庭中亦出现过。现在,他走了,大家难过之余,应该也会觉得是一种解脱吧?我这样想着。
外公的出身不错,他的父亲后来成为了副县长。但那个年代没有官二代,他跟其他人一样去工厂做工,因手艺出众而成为师傅。在事业上升期却赶上了三年自然灾害,在外婆的强烈要求下放弃了工作,回到家乡去种田,以此避免自己及家人可能会被饿死的命运。他对于农活并不擅长,越来越多的孩子也让他觉得压力山大,于是他就会把活安排给孩子们做。而作为家中排行第二的大女儿——我的母亲,自小就被剥夺了上学的权利,承担照顾弟妹、处理家务、帮忙农活的重任。母亲在讲述这些过往时语气淡淡的,我却替她觉得不公。
外公不喜欢跟我们说话,或者说他不喜欢女孩子。逢年过节,小孩子们在一起嬉戏打闹,他总是盯着那些孙子乐呵,对孙女们却无甚情感流露。我把这些情况跟母亲说过,她让我别多心,可在我转身后她却会伤心流泪。于是我在心里更讨厌外公了。
外婆去世后外公就一直一个人生活。每天早上去买点菜,饭后打打牌,日子过得也是轻松。母亲隔段时间去给他打扫卫生、清洗衣物。有时母亲叮嘱他注意卫生,他还不高兴,会中气十足地骂母亲。我知道后特别生气,母亲却说我小题大做。
去年,外公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出院后姨妈和舅舅们一致让我父母照顾他,他们出生活费。也许是本来就脾气暴躁,也许是生病之后的精神抑郁,外公动不动就发火,不但冲我母亲嚷嚷,还指责我的父亲不会说话,不会哄人。每次母亲给我打电话抱怨两句,我都异常愤怒:他有七个儿女,他最疼爱的都不来照顾他,反而是他一直忽略的在陪伴他。他怎么能够这样一再伤害他的女儿呢?而母亲总是会在事后又打电话来,让我不要在心里责怪外公,他也有好的一面。
到了老家,接过孝布,在孝子孝媳的哭声中行了礼。进香的时候,看着遗像中头发花白、面带微笑的外公,我有一丝恍惚:这真的是我那脾气暴躁的外公吗?他真的再也不能用冷漠的眼神睥睨我们了吗?他再也不能发出中气十足的吼声了吗?想着想着,眼角不禁湿润了。
转身便在一旁看到了母亲。她的眼睛因哭泣而肿得很高;脸颊也深深地陷了下去;六月底才做过半月板损伤修复手术的左腿还不能完全弯曲,只能坐在高凳上。见我过去,她一把抱住了我,哭着说:“翠翠,妈妈再也没有爸爸了……”
我的泪水也夺眶而出。我终于懂得了母亲对外公的情感:年少时虽不被重视,成家后虽不被关心,付出时虽被无理对待,但外公总归是母亲的父亲,给予母亲生命,抚养母亲成长,供母亲以精神的安慰。现在外公去世了,让她去何处找寻这样的安慰?天长地久有时尽,血脉相连无绝期。一朝生死别离后,从今阴阳两处异。
外公,望您保佑您的女儿!愿您在天堂安好!
叶落,花开
习友路小学管灿
天越来越凉了,一场霜后,路边的白果树几乎*透了叶子,风一吹,飘飘撒撒落了一地。叶子像一群护卫,在树下重重叠叠围成一个圈。这条路很长,经过西南的城中村,横穿市中心,一直向城郊延伸去。
清晨,在路边公园晨练的人,总会看到他。一个老头儿,六七十岁,花白的须发如野草般攀缠在一起。面色*黑,一条条皱纹,如风吹秋水荡漾开来的一圈圈涟漪;仔细看,那一道道,又好似刻刀雕出来的纹理。依旧是一身迷彩服,*绿色,有些发黑。左手拿个塑料的小盆,右手拽着背在身后的蛇皮袋的袋口。脚上拖着一双看不真颜色的布鞋,露着脚趾。老头儿沿着这条路向市中心走去,步伐缓慢却还稳健。偶尔,正在清扫落叶的大爷会停下和他打个招呼,想是他们认识。
太阳渐渐升起来,街上的人也渐渐多了,丽日高照,万里无云,今天是个好日子。老头儿仔细地搜索着街边的每一个垃圾筒,偶尔也会向路边的行人伸出小盆:行行好。他是一个拾荒者,也可以说他是个乞丐。
太阳早已越过树梢,尽可能地向大地传送更多的温暖。一阵清脆的叫卖声,从不远处的十字路口传来:“卖花,卖花,玫瑰花便宜啦……”老头儿抬起头,看到一个身穿大红色连衣裙的姑娘,怀抱着一捧通红通红的花。老头儿笑了笑,牵动了一脸的褶皱。看看远处高楼顶上的大钟,快十一点了,他向十字路口走去。
近了才发现,是个小女孩儿,十来岁。
“小姑娘,花怎么卖啊?”
“五元一朵,这是新鲜的玫瑰花。”
花的确很鲜红,一朵比一朵开得艳,像一个个幸福的娃娃。
“噢,五元……”
老头儿摸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不好意思地准备转身。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小姑娘,今天几号啊?”
“六号,爷爷。”
“六号!”
老头儿沉默了片刻,难为情地开口道:“我想买朵花,能便宜点儿吗?”
“爷爷,我送您一朵吧。”
说着,小女孩挑了一朵花递向老头儿,静静地望着老人,微微地笑着。
“不,那怎么行!这是你挣钱的东西,我哪能白要?”
“没关系,我家开花店,今天周末,我就拿了几朵出来卖,好让妈妈别老说我是个小孩子。”小女孩神气地说。
老头儿呵呵地笑着:“真懂事,但爷爷不能白要你的花。”
小女孩儿看了看老人的盆里,零星地躺了几个硬币,伸手拿了一枚,然后把花递向老头儿:“给,您买的。”
老头儿迟疑了一下,小女孩儿把花往他手上一塞,笑着跑开了。
望着小女孩的背影,看看手上的花,老头儿缓缓地转身,沿着一排排白果树向西南方向走去。
来到一片杂乱分布的城中村前,老头儿停了下来。拐进了一个巷子,又拐了好几道弯儿。来到一间门口堆满各种破烂、裸露的红砖上长满青苔的小房子前,老头儿推开门,喊了一声:“老婆子!”里面应了一声:“回来啦。”
老头儿进屋,走向床边,欣喜地说:“给,花。”
床上的人把头微微偏向他,嘴角一丝笑意;“买这干什么,哪有钱!”
老头儿伸手给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脸上洋溢着喜色:“今天六号。”
“哦,六号……”凝望着手中的花,她的眼圈湿了,嘴里喃喃着。
她已经在床上躺了十多年……
母亲的面条
皖安中学姚玉玲
从去年或者前年或者更早一点开始,母亲不喜欢吃面条了,到了现在是一点不吃了!
在外偶尔想吃碗牛肉面,母亲就是不愿意吃。父亲说,你妈不爱吃面条。我陡然生出一股怨怒:想当年您下清汤寡面,里面掰几片白菜帮子当菜叶,我不喜欢吃您还骂我,现在这又有肉又有菜的面您倒不吃了!母亲讪讪:你这孩子,那时不是没有油没有菜嘛!我突然就心酸了——我的母亲做了一辈子面条,吃了一辈子面条,怎么突然就不爱吃面条了呢?!
生在皖北,长在皖北,小时吃的最多的就是馒头、面条。一般早晚馒头稀饭,中午正餐是面条。母亲会做各种面条。最常做的是汤面,一般是擀面条,然后炒菜不会太熟,水烧开了下面条,再把菜放进去,煮上两三滚就可以吃了。那时候的汤面里最多的是白菜,没油的时候就直接撕巴撕巴放进去,而且大多是白菜帮子,里面的嫰心母亲还可以加上盐做凉拌菜。还有豆角,有阵子还下过红芋叶,吃起来滑滑的。如今去附近所谓江南面馆,面和菜分开,我觉得没有母亲的做法好吃。汤面剩了,可以加点水再煮,煮得糟烂的,奶奶喜欢吃。或者就是冷面,拿头生蒜就着,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到了夏天,最热的时候,母亲会做凉面。清水烧开下了面捞出来,放在井水里拔一下(我突然想起“拔凉拔凉“这个词)。夏天的井水真的很冰,所以面就像是在冰箱里冷藏了一样。还要有菜。自家地里的茄子豆角西红柿都可以炒一锅出来,再不济也有母亲做的鸡蛋臊子(原谅我不知道具体怎么做的),就是纯鸡蛋做出来很松散的样子。用老家的大汤碗盛大半碗凉面,再舀一勺菜盖上去,热的菜,冷的面,吃下去真的舒畅美味!
有油的日子,母亲也喜欢做蒸面条。先用大油炒了菜,最好有肉,带点肥的那种,就是地里刚摘的豆角或者蒜薹,菜炒半熟,加水,把擀出来的面条铺在菜上,盖上锅盖,有时还要用筷子翻一翻。等熟了,面和菜一搅和,盛一满碗,吃得嘴角流油香喷喷美滋滋。我曾经用在超市买的面条做蒸面条,可惜总是不如意,要么太稀,要么焦糊了。大概我还是没有真正掌握母亲做蒸面的法子,但我仍然很喜欢吃。
母亲偶尔也会做面疙瘩,面片。前者是把韭菜之类切碎,用鸡蛋和水拌面,放盐放油,软硬合适,水烧开了,就一个一个揪出小鱼大小下在锅里,老家叫“面鱼儿”。面片是擀出一张面皮来,不是切成条状,而是在面皮上随意划几刀,一片片的面皮下到锅里,再打两个荷包蛋,记得小时候婶婶们坐月子也就是最好的补养了。
母亲每年都记得我们姐弟的生日。过生那天,母亲会早晨下碗面,里面窝着两个荷包蛋。其他姐弟也会跟着吃鸡蛋面。这是一年里吃面最有惊喜的时候。
我想起自己第一次擀面条是初一的时候,十二三岁的年纪吧。因为放学回去母亲不知为何还没做饭,怕下午上学迟到就对母亲发了脾气。母亲一气撂了挑子,面团还在盆里。我无奈就拿起面团在案板上揉,面和得硬,没有劲,面没有揉得很滋润。然后擀面,我又是费了好大的劲,因为不懂,面粘了,煮熟的时候就是一锅的面疙瘩。父亲说,俺二闺女擀的面条还怪好吃。我竟听不出父亲的揶揄,还有些喜滋滋的。但无疑这次就是我开始擀面条做饭的开始了!
后来上高中时,缺油少盐的时候,下过清水煮面的淡面条,就着咸菜疙瘩能吃两大碗。大学时每天中午一块二毛钱一小碗,或者奢侈一点一块五大碗的拉面。吃不太饱的时候,同宿舍的那个丫头总是说自己吃不掉,要拨给我一大筷头。工作在外地,懒起来煮方便面我也会先炒香了大葱再放方便面,然后鸡蛋青菜放进去,味道就大不同了。还记得孩子很小的时候,一天夜里突然喊着饿得难受,实在没有吃的,我就和了一疙瘩面,很快地擀了几个面片下出了一碗面汤解了他的饥。后来才知道我家乡的太和板面也是不大不小的名角。城市的大街小巷也偶尔会藏着一家家乡的板面馆,虽然不那么正宗,但也能解次馋。春节回乡,和一位很久不见的同学相见,就在一家板面馆坐下,点了两碗泼了辣子的板面,再加上地道的各种拌菜、蒸菜,吃得很是热和,我俩的情谊也一如既往地挚诚。
我依然还爱吃面。虽然已经很少有母亲手擀的面条的味道,也再也吃不到母亲做出的各种面条的那种滋味,可是我想念那些日子。那些吃过的宽的窄的厚的薄的稀的干的面条,连接起来该有多长?从儿时到大学到如今,从家乡到我现在居住的城市再到我足迹所到之处,我都不曾割舍过对面条的挂念。
母亲呢?母亲老了,擀不动面条了,也没有谁需要她擀出一剂面条。她的牙齿松动,其实吃不得很硬的东西。可是,母亲无论如何却再也不想吃面条了!我不懂母亲的倔强,我只是觉得母亲一定有她的想法,一定有让她割舍下这几乎是一生吃食的原因!
其实,我很想为母亲做一次面条——和面、醒面、揉面、擀面、炒菜、烧水、下面。我想,也许这样和着我的汗水的面条,母亲会不会爱吃呢?!
来源:蜀韵·映山红
审核:马杰丨责编:梅竹丨编辑:沈刚、占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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