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星星刚布满了天空。
孙少安来到了罐子村姐姐家。
“少安来了”,兰花正在收拾碗筷。
“舅舅”刚上初中的王小雅和上小学五年级的狗蛋王有林趴在四方桌上做作业。
“少安,你咋来了,是不是厂子里出了什么问题?”
王满银吃饱饭后,正敲着二郎腿斜躺在炕上喝大茶,见少安进屋,忙让他炕上坐。
“满银,厂子没啥问题,有个项目,想一起讨论一下。”
孙少安拉过一条木板凳,身子靠着床沿坐下了。
“啥项目?”
“等俺姐收拾完,去我那里再说吧”
“呀!少安啊,我啥也不懂,去了也不管啥用,就不去了嘛。”
兰花把桌子上的斑斑点点的汤水擦抹干净,头也不抬地说。
“姐,你必须去,主要靠你拿主意哩。咱二爸二妈,还有爸爸都在等我们哩。”
“少安,你这是要往大里干咧”,鸭梨形电灯泡散发着橘黄色的灯光,照着王满银油光满面的脸。
“啥大不大的?还不知道能成不成嘛。”
时间不长,等兰花收拾好家务,一行三人沿着东拉河的公路朝少安的窑洞走去。
上了土坡,院子里的父亲和二爸二妈早已等他们了。
“少安,有什么事情不能白天说,这大晚上的。”
“爸哩,白天大家忙的很,哪有时间哩”
“就是,这会议就要晚上开,组织开会都是晚上开。”
一听到开会,孙玉亭同志就兴奋地不像话。
现在阔气了,管理着这小二百人的工人,在厂子里为了显示身份早不再抽旱烟了。
耳朵上别上了“工”字牌的高档烟,本来圪蹴在杏树下,见到少安后,赶忙凑了上来。
他们先后走进少安的窑洞,各自坐了下来。
孙少安晃动着炉子,升腾起的死灰呛得他直咳嗽。
他用铁铲放进几块黑炭,放上了盛水的铝壶,北墙上的木盒子挂钟铛铛铛敲响了七八下。
“来,满银”,孙玉亭拆开一包崭新的“猴王过滤嘴香烟”,抽出一根熟练地扔了过去。
“哥,你也来一根哩”
“你抽你的,我不习惯!”老汉孙玉厚挖了一锅子旱烟,接着满银的打火机吧嗒响吸着。
“少安,啥子事情,你快跟大家说说”。
孙玉厚盘坐在炕上,空闲的核桃皮一般的手摸着赤脚片子。
“是这样,我想开棉纺织厂。”
孙少安漫不经心地把想法吐露出来。
“啥?!”
满窑洞的人脸上写满了惊讶,只是心情各不相同。
孙玉厚微微颤抖的旱烟杆,听到大儿子这不着边际的想法,旱烟抽得都不均匀了。
“我的祖宗!纺织厂,那得需要多大的钱哩,再说了咱们也没有经验咧!”
“爸,盖厂房的钱我还是有的,原西县和石圪节两处的砖厂挣下的钱差不多有三十万哩。”
“三十万?!”
孙玉亭坐不住了,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差点惊叫出来。
双水村传言现在孙少安这企业家挣下的钱,听说能买一辆小轿车哩,孙玉亭没想到比传言挣下的还要多。
现在双水村的村民从羡慕嫉妒眼红,已经转变成了崇拜巴结了。
“这...天啊,这得多少钱,哎呀!感谢组织哩”
“二爸,别感谢了,这点钱还不够建设工厂的,棉纺织厂不同于砖厂啊,建设厂房用钱不必说,就是织布机一台要一万左右,这点钱还差得远呢!”
孙少安皱了皱眉,在即将燃尽的烟卷上接上了二爸扔给他的一根金丝猴烟。
“少安,织出来的布,你卖给谁啊?”
玉厚老汉考虑到这附近的县城的棉花倒是不缺,但是也用不了那么多布嘛。
“爸,只要有棉布,这销路不是问题,你还不知道哩,上次我去县城给兰花买衣服时,我都打听了,大部分的衣服都是广东那边过来的,那里大量需求棉布哩。”
王满银摸着兰花身上白色的确良衬衣领子说:
“瞧,现在这种布料在大城市早就不流行了,好像又喜欢什么纯棉布或者是涤棉。”
王满银的话让孙玉厚和孙玉亭老哥俩听得一愣一愣的,广东那么远的地方,鬼知道需要啥!
孙少安没想到这满银还挺懂行,好像几年前天南海北的逛,的确也见了不少世面。
“满银说得对着哩,田书记跟我说过,销路不是问题,就是原西县有一家国营油棉厂要改制,企业生产效率低,早已到了濒临破产的地步。”
我们知道随着改革开放的步伐不断加速扩大,部分国有企业面临着破产的风险,企业人员臃肿,且福利高,效率低。
一九八六年底,民营企业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彻底改变了市场的面貌。
开疆拓土,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使得部分国企生存越来越艰难,大量的问题开始出现。
此时,铝制水壶咕噜咕噜冒起白汽,孙少安给每位冲上了一杯热水茶,外面呼呼刮起了西伯利亚吹来的寒风,显得这个小屋异常的温暖。
“现在,主要的问题是织布机的资金解决不了,我盘算过了,县银行的贷款有限,只能解决厂房的问题”,孙少安重新往铝壶里添满水。
“那员工怎么解决?”
孙玉亭带着兴奋的语气问道。
“员工问题,这个我都想过了,根据原西县砖厂的经验,咱们将来的纺织厂投资建设仍在原西县郊区。
现在初中毕业未考上高中的学生面临着就业问题,他们大部分不想再像我们一样一辈子跟土地打交道,希望有朝一日成为工人。”
“少安说的倒是事实,时代不同了,昨天我看报纸,好多年轻人背井离乡去广东打工,听说挣钱不少哩。”
孙玉亭又从他哥哥烟袋里挖了一锅子旱烟,现在少安给他的工资,当然买得起旱烟,甚至抽高档的烟卷也没问题。
只是不在厂子里,玉亭习惯了这个样子,还是他哥营务的旱烟叶抽着习惯有劲。
满屋子的烟雾呛得孙兰花直咳嗽,埋怨弟弟道:“少安啊,你说你让我来干啥哩。”
“是啊,你说你们爷们商量这么大的项目,让我们掺和啥。”
贺凤英也被几个“烟囱”呛得直流眼泪。
“咋没用哩,姐姐、二妈,将来纺织织布的技术工作,可主要靠你俩给张罗着嘛。”
“啥?我们平时都是手工纺织粗布,木头织布机,你个大老板说的是铁疙瘩,我和兰花大字不识,可张罗不了。”
“二妈,先别说这话,到时候专门带你去外地学习经验,可现在机器还没影呢!这才是让人头痛的地方。”
孙少安圪蹴在火炉旁边,皱着个眉头说:
“田书记早跟我说了,按照他的眼光,将来纺织行业有很大的发展前景,咱们县城至今还没有纺织厂,投资建厂,不仅增加就业,对农业的种植也有拉动作用。”
“哼!他说的倒轻巧,那么大的官咋不多给你贷款!”孙玉亭鼻子里冒着烟雾,说:
“这是对组织多大的好事,即发展了国家经济,又解决就业问题,少安,报纸上现在组织大力发展经济哩,发展就是硬道理!这口号喊得响亮着呢,我看你还得找那田福军贷款。”
“哎呀!二爸哩!整天你嘴里组织,组织,你不知道他现在也难着呢,修路、建桥、搞医疗教育,那里不需要钱啊,我看你脑子活,还是赶紧想办法解决织布机的问题吧。
我叫大家凑在一起就是这个意思嘛,人多力量大啊!”
“对,毛主席说过这话,没错哩!”
孙玉亭把整个屋子里的人给逗乐了。
“咦?少安,你刚才说什么初中毕业考不上高中的咋哩?”
“还能咋,找工作就业呗,跟你一样,不想出山种地!”
贺凤英插话道,一巴掌拍着了他男人的脑袋上,“让你解决织布机的事情,你扯这个干嘛?!”
“嘿!”孙玉亭一拍大腿,像是灵光一闪似的,“多亏凤英这一巴掌,我倒有个想法,不知道中不中?”
“别卖关子,抓紧说!”
王满银心急火燎地感觉有点不耐烦了,他心里想:如果少安开了纺织厂,他又可以跑到大都市了,再次出去,自己可不再像以前那样落魄了。
《平凡的世界》是一本好书,也是一本奇书,书中的世界虽然被描述得十分平凡,却相当不平凡。在书中,作者以孙少安和孙少平两兄弟为中心,刻画的当时社会各阶层众多普通人的形象,将挫折与追求,痛苦与欢乐,劳动与爱情等因素糅杂编织在一起,从小人物的人生变化中,体现大时代的历史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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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中言语不需要华丽的词藻,也无需惊心动魄的情节,平淡却朴实、真诚的言语谱写了作者心中对黄土地深沉的爱和对平凡世界的深刻感悟。毫无疑问,作者用生命沉淀与创作出的作品足以让每个读者在读过后感受到精神上难以抗拒的洗礼和久久不能平静的震撼。
平凡的背后涌动着对生活的激情澎湃与向往,平凡的背后充满了对希望的憧憬。平凡的世界,经得起用一生去体验,洗尽铅华,方能尘埃落定。平凡的世界,因为有你而不平凡。
有人说,平凡的世界过于虚假,主人公们都接受到了权利的善意。在我们的国家,无数人报考公务员事业单位,真的是为了人民吗?在报考中,窗口单位基层单位分数较低,财政国税地税等实权单位更受青睐,两办一委这类升官高速通道更是趋之若鹜。晓霞和少平的爱情让我觉得纯粹而向往,抛去一切身份。她不是地位高高在上的地位书记的女儿,他不是农民的儿子,只是田晓霞和孙少平。
这书让我思考很多,感触百端。或许我是个感性的人,见识语言肤浅。但如果你没看过这个书,我强烈推荐。一本可以激励,引起共鸣有所震撼的书。